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

    一次我给博士生上课，开课时我说了一句“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”。一位博士生立即回应：“老师，你怎么这么说呢？应当是没有老师就没有学生。”我回答说:“你说得对，我说得也对。这就是师生关系的辩证法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”——这是一个平凡的真理，是自觉教育者应有的教育信念,是教育自觉的重要表现。多年来，我坚持这一信念，并继续思考、丰富其中的意蕴，使得我越发坚信。

    “没有学生，就没有老师。努力学习，提高生命自觉，让师生享受幸福的教育人生。”随着岁月积累，我坚持的这一教育信念，其内涵也日益丰富。

    哲学家马丁·布伯说：“我们栖居在万有相互玉成的浩淼人生中。我的学生铸造我，我的业绩抟塑我。”师与生就是这样相辅相成、相互玉成的。

    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，当然没有老师也就没有学生。任何一个人首先是做学生，然后才可能成为老师。成为老师后，随着社会发展、科学进步、学生成长，老师必须继续学习，也就是继续当“学生”。唯有如此，才能适应教育的需要。

    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，多年来我思考着、体验着里面的多种意蕴。例如：

    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：我们无论是在大学还是在中小学任教，学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。

    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：在日常的教育教学活动中，学生给予老师快乐和幸福。

    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：教师专业化成长的途径之一就是向学生学习。

    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：老师业余生活与学生共同活动，是一种快乐和享受。

    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：老师与家人、朋友一起开展活动，学生的参与、陪伴又是一种享受……

    古代教育家早就具备这种辩证的思想，如《学记》中说过“教学相长也……学学半”。韩愈说“弟子不必不如师，师不必贤于弟子”等。自觉教育者能充分理解教育本质与规律，理解教育过程的哲学原理，懂得教育过程中师生对立统一关系；理解“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”是其教育自觉的表现。

    准确理解老师与学生关系，需要防止、克服理解上的混乱。“学生与教师”是对立统一关系，在教育、教学过程中具有“主体与客体”“主导与受导”关系等，在一定条件下，矛盾双方可相互转化。矛盾即对立统一，每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有着必然的相互对应关系。因此，师与生矛盾的两个方面从不同的维度看，对应关系的内涵应有不同：如从教育维度看，有施教与受教关系、教与学的关系；从伦理关系维度看，有尊师与爱生关系，有相互尊重、相互关怀关系；从年龄维度看，师生间有长、幼关系。我们不能把师生关系中不同维度构成的矛盾的两个方面拆开，如果这样，它们是无法构成对立统一关系的。

    “以学生为主体”，即教育活动或教学活动中，学生是学习主体、认识主体；与学生主体对应的客体不是“教师主导”，而应是认识的对象、学习的内容等。“以教师为主导”，不是对教学过程中学生学习活动的主导，而是对学生学习活动的指导、引导。简言之，教师对学生的学习活动应该起引导、指导作用，而不是起“主导”作用；学生成长主要靠学生自己的学习活动，教师应该给予指导、引导，而不应该起“主导”作用，即不可能代替学生的认识活动。

    “没有学生就没有老师。”我们做老师的，不仅应做自觉教育者，还应做自觉学习者。教师的教育自觉应表现为学习自觉，做一名自觉学习者；自觉学习者具有学习的自觉意识，理解学习机理，具有学习欲望，遵循学习原理进行学习。

    在教师专业成长途径中，重要的一条就是“向学生学习”。国外学者曾经提出“儿童是成人之师”，我国著名教育家陶行知提出“向孩子学习”。这表明，长辈向晚辈学习是符合人类持续进化的、必要的、自然的事，老师向学生学习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在现实教育中，我们已经有许多教师树立了向学生学习的好典范。江苏省南京市芳草园小学教师郭文红，在她的《发现班主任智慧》一书的自序中说了自己的体会：“学生也是教育者……当我们在教育学生的时候，学生也随时在教育我们。”郭文红平时注意向学生学习，她与学生是亲密朋友，学生给她带来了许多快乐。

    浙江温岭二中教师莫素君，30多年的班主任工作实践使他深深感受到：“班主任需要向学生学习……”时代发展让他更深刻认识到“向学生学习，是因为生活在信息时代的学生已经有能力影响我们成人的世界，他们接受新事物的意识和能力非常强，思维独立，有批判精神，有较强的平等意识，有自我保护意识，具有积极的休闲态度”。莫素君还从“文化反哺”的理论说明，为什么要向学生学习。

    魏书生在做班主任时自知爱发脾气的缺点，于是在班上公开请学生帮助他控制情绪，除请大家帮助外，还请一位学生具体负责。要这位学生“发现老师的脸色多云转阴时，便及时提醒、劝告”。他还向大家表示决心：“只要这位同学一提出警告，老师一定听从，立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。”

    总之，“向学生学习”是教师从思想、专业等不断提高自己的一条重要途径，是自觉教育者——自觉学习者的重要教育信念。

    （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