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师职业冷思考

    我对关于教师几种约定俗成的说法有自己的冷思考。

    之一：“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”有很多，教师只是其中一种。

    因为社会上每一个职业都很重要，都不可或缺。就算有些职业消失了——譬如百年前的补碗匠，但是，他们肯定也曾经重要过。还有一些职业，你无法预见，但他们还是会出现。由于人类的生活方式一直在变，需求在变，从业者当然也得变。厨师很重要，因为人要吃饭。养牛很重要，否则就没有牛排。甚至连葱姜蒜都重要，因为那是生活的味道。

    “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”这种说法不应被过度宣传。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，刚当上教师，内心很激动。后来再想，就觉得当时的反应是非理性的。现在的结论是，职业没有光辉不光辉，就看谁在做，怎么做。教书和其他职业一样，只是一个职业，不必神化。

    之二：教师是辛苦，可是，谁不辛苦呢？

    教师很辛苦，不假。中小学的教师，面对应试教育，辛苦自不必说。可辛苦未必是好事，辛苦占据了所有时间，教师便没空去想一些问题。譬如，德国中小学生经常只上半天课，可德国的科学技术怎么还那么发达呢？中国教师是否辛苦，是不能由教育本身来解答的，其背后是社会资源分配等一系列问题。

    单纯以辛苦而论，教师工作没有当农民工辛苦。农民工外出打工，孩子都顾不上照看。农村孩子考师范者众，也从侧面说明了教师的辛苦程度逊于农民。还有医生、护士、军人……哪个行业不辛苦呢？

    教师是辛苦，但绝非“一个人在战斗”。

    之三：别只强调尊师，每一个人都应该被尊重。

    我曾跟学生讲过，不必强调尊重教师，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，不需要任何前提。今天我是你们的教师，你们尊重我。明天我成了清洁工，你们就不尊重我了吗？我想，教师在与学生辩论的时候，也不应“祭出”教师身份，强迫他们服从。“吾爱吾师，吾更爱真理”永远是至理名言。

  我对“尊重教师”这样的话持有戒心，因为它与平等原则相悖，一旦发生师生争执，就会让学生处于一个“不战而败”的位置。学校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，而非讲地位、讲权力的地方。

    之四：教师职业的价值是传递知识、启迪思想，而不是施与“爱”。

    在教育界，“爱”这个词被滥用了。我在想，真爱需要高调地公然表白吗？教师教学生，属于一种社会公共产品的提供，提供好的产品、好的服务，就是尽职。至于爱或不爱，纯属公民“个人私权”范畴，不干预为好。

    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。师生之间会有友情，但这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。再说，爱或不爱，能够测试或检查得出来吗？教师的使命，是让学生有知识有思想，帮助学生成为一个独立思辨的人。真正的爱，应该体现在行动中。